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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靠骨架支撑,古人多以为从不同的骨头可以判断人的不同命运。古人王列举了范蠡去越、尉缭亡秦的例子,说:“越王为人,长颈鸟喙,可与共患难,不可与共荣乐。”“秦王为人,隆准长目,鸷膺豺声,少恩,虎势狼心……不可与交游。”可见长颈、鸟嘴、眼细小而狭长都不是什么好相貌。只是骨相往往和面相混在一起,不为人注意罢了。
* ^5 Q6 c" N" I) t* y9 d, U 人的骨头真的可以反映人的命运?我不得而知,但不仅仅是在中国,在19世纪的法国也流行过骨相学,只不过昙花一现,而在中国,骨相流传已久矣。4 X$ ]7 p9 D- J" o$ q# z& J
见博识广的纪颜自然不会不了解,很凑巧,他最近正好遇见了一位不同寻常的相骨者。3 | n9 E0 B9 i+ n* s$ q S/ }
“骨相和面相,历来都是被用作观察人的方式,只不过面相更多的是来测试未来吉凶,而骨相则是判断整个人的个性与内心,所谓相由心生,其实骨头也可以反映出来。
7 d3 `" B3 ?6 W' o/ o8 \$ z8 G+ J# _ “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相骨的故事。”
- ^# U# Z% w7 V (下面是纪颜的口吻。)
; \0 I" Z9 I7 ^1 y8 n2 f# d. N 在我遇见过的所有的人中,曹伯无疑是最奇怪的一个,无论是他的相貌、经历、职业,还是举止谈吐,在我眼中都与其他人格格不入,但是父亲却相当尊敬他,在我儿时就常带我去他家。
( \; v& }, L5 r/ Q 曹伯只比我父亲大六岁,但却苍老得吓人。他的脑袋光秃秃的,一根头发也没有,中间高高地凸起,头皮松弛得厉害,就像一个废旧的米面口袋罩在头颅上一般,耷拉下来的面皮垂落在两腮,眼袋大而黯黑,肿胀得很,几乎从来不睁开眼睛,本身就极长而狭的脸庞又搭配了一个细窄如鹰嘴的鼻子,让整张脸显得更加长了,他的嘴唇薄而苍白,不太开口,每次说几句话就会下意识地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一下上下嘴唇,就像长满红锈的刀片般的嘴唇被舔得干裂起皮,一丝丝如身上死皮样的东西在上面翻起,那情景像极了动物世界里的蛇,一下下地吐出自己的信子。' _& M5 G4 M2 l/ L( X
父亲很尊敬他,我很少见到父亲这样。而曹伯也很疼爱我,几乎视为己出,他总是颤抖着用蒲扇大的双手摩挲着我的脑袋,然后犹如挑选西瓜般地曲起自己的手指骨节,在我的脑门上敲打一下,接着用尖锐如圆锥的声音厉声喊起来,每次说的都一样。2 k. Q3 f- C$ A; J9 s5 M0 [4 B5 \
“好娃,好骨!”3 H5 n! v7 }3 N4 i q/ d
儿时我始终不明白他的意思,后来父亲告诉我,我生下来的时候家族就担心我的命运,所以找来曹伯摸骨。曹伯是天瞎,也就是生下来就没眼睛瞳子,翻开了眼皮里面灰蒙蒙的,所以他从小就听觉和嗅觉奇佳。而且最令人称奇的是他的手,较常人大而宽厚,手指白而细,如葱段一般。他从不用拐杖,总是靠双脚和双手来摸索前进,虽然也曾摔伤撞伤,但他不以为然,因为他告诉过我,如果用拐杖,固然少了些皮肉伤,多了些方便,但如果突然有一天拐杖没了,自己又该如何呢?
% m/ u- q7 H3 n6 K" P4 ? “我是个瞎子,自己的眼睛姑且靠不住,还要去靠一截烂木头?”曹伯笑道。他一笑起来嘴巴就缓缓张开,不,与其说张开,倒不如说裂开更合适,就像有人慢慢用剪刀从原本没有嘴巴的脸上剪开了一条齐整的裂缝。2 ?/ A' c( V, G; `1 I4 t: R, k
曹伯八岁的时候,好好地忽然摸到一位来自己家里借宿的远房亲戚的脸上,当时那人正在睡觉,结果被吓了一跳,可是曹伯很快就说出了他的年纪和长相,居然八九不离十。这人从未来过,曹伯当然不可能从家里人的话中推测出此人的外貌。曹家人看到一个瞎子居然能有如此本事,都暗自感叹,总算老天爷为他留了条生路。 k; n, N/ l; J) f7 n
于是,曹伯被送到了一个非常有名的相骨师傅那里学习相骨。
: _; U* F) g6 V0 K 这个相骨很少收人,据说他也是个天瞎,他收徒弟只有两个条件,一是要盲人,生下来就是的那种,二就是要摸手,结果曹伯两个条件都符合,家里人也为他找到个好活而高兴。" r3 w. r1 ]( T4 z
这以后曹伯一直都跟着师傅,直到师傅去世,然后自己接替了师傅的位置,为四里八乡的人摸骨。可是谁也不曾见过他师傅出那屋子,直到死后的第二天,曹伯告诉我父亲这事,然后草草安葬了他。
- l) R( y, f- \+ p' o# U" I: Y) S 有些事情似乎往往是注定好的,曹伯经常告诉我,他从来没有埋怨老天爷让他瞎了眼,因为他注定好了是要做这个的,既然是这样,瞎了眼睛也就没什么了。( m" u( Z& r$ r* Y0 k
随着时间推移,不相信的人被曹伯相骨后也相信了,他的名气越来越大,有的人还专门来测试,前后三次用不同人的手给曹伯,但曹伯很快识别出来,于是大家都觉得曹伯神了。
/ h! z- f: d0 s E% ^ 可是曹伯极少笑,他似乎永远都没有太多的表情。大家也知道,他没老婆,而且也找不到传人,他不想把自己的本事带进棺材。
3 ?2 w; ]' i# G# A 曹伯老早就和家里人分开住了,他一直待在自己师傅的两间黑屋里。那屋子如同一个黑色魔方,小时侯每次父亲有事情通知曹伯就叫我去,但我每次进去都找不到他,总感觉里面很大,如同黑色的潘神迷宫般,而且屋子里从来没有半点光亮,自然,曹伯压根儿不需要,他早对屋子里的任何物件的摆放都非常清楚,但我却很麻烦,几乎每次都要撞到脚。
4 a" S I$ |( u' p* E' _, K1 E6 [# P 或许,黑暗给我们这些习惯光明的人带来过多的未知和不确定感,所以会觉得原本不大的空间非常广阔吧。4 {6 m2 o. u/ h4 _
不过,曹伯在我十二岁要离开老家的时候突然失踪了。2 ?$ o# {9 g! O. s/ W2 j
没有人发觉,只是觉得他好像很久没出现了,村子里的人总在需要他的时候去找他,当他们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。他们在黑屋子外面喊了好久也没人回话,而平时曹伯总是很快就会出来应声。
0 H, ]' n7 r, s" X$ D6 z 没人敢进那黑屋子,因为曹伯不准任何人进去,除了我。' H6 U2 `! j9 w8 I; X8 T
那屋子只有曹伯的师傅、曹伯和我进去过,据说曾经有个外地的贼进去偷东西,是东村的阿细半夜解手的时候瞧见的,那贼猫着腰翻了进去,但第二天既没听曹伯说家里遭贼,而在门外也只有进去的脚印,没有出来的,于是大家都很忌讳那屋子。' ~' i: j" m2 H ^
进得去,出不来。如黑洞一般。更有传言,说还有很多小动物进去也没见出来,所以他们需要找曹伯摸骨都是远远地站在门外喊他出来。
" W' n; B$ K0 p' N5 ]1 [ “八成死了吧?”
( D3 B p: G( d8 G4 f8 [ “难说,好象干这事的都活不了多久。”( c2 a' _" m* x
“是啊,泄露天机呢,遭天谴的。”
) J' U& O# K" ?# k& m “他不是会摸呢么,怎么不摸摸自己的骨头啊?”
7 K& d4 h& G0 G, @5 x “那不是自摸了么?和多少的啊?”
/ d' T. Z6 t+ s 村民们说着说着忽然一起哂笑起来,接着一哄而散。# s/ d# x( i9 R5 N' X* J* f
我和父亲也在其中,我听他们说话觉得异常刺耳,抬头看了看父亲,他也紧皱着眉头,盯着那黑色的屋子不说话。
" I( F& ]- Z: y9 R! u# T 人群散去,我随父亲回了家,回头的时候我仿佛看见那门似乎隐约开了条细缝。
- F. Y: V, h. Y 回到家我问及这事,父亲却不回答我,只说我还小。我记得前些天父亲和曹伯在家中还谈过话,两人似乎还争论了起来,只是我睡意正浓,已然记不得说了些什么。' I [ _# Y5 ~
在老家的最后一天,家里人忙着为我收拾行李,而我却总是心不在焉。奶奶看出来了,叫我出去走走,父亲有些不情愿,却不敢违背奶奶的意思。
* e# F; C2 v! z/ S- ` l 不知道为什么,我走着走着,竟又来到了那黑屋子旁,我叫了几声,依旧没人回答。
4 M! e- r) e; B% K2 J, v4 c% s 当我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,看到门外有一只袋子。
2 L2 a: T' ~( l7 Z: s2 k6 g 湿漉漉的黑色袋子,昨天好像没看到,那袋子被扔在不起眼的角落里,我一走过去就闻到一股子腐败的恶臭。
; Q! U, X4 J' e 我的鼻子很灵,从小就是。' O# `/ ]# v, D
我好奇地用脚踢了踢,发现里面有东西,软软的,像棉花团,于是我找来一根断裂的树枝,将袋子拨开来。
7 \, ?0 P8 M. r& v6 b5 i 都是一块块的血肉,撕裂开来,我无法判断那是什么动物的肉,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里面没有一根骨头。9 |1 X! G5 e4 X# A/ F) G% _$ J4 Z
我感到一阵恶心,扔下树枝就想走,可是仍然很担心曹伯,我不相信村里人对他的妄加猜测。5 l7 K, E, u W8 J8 a
这时我又闻到一阵气味,很熟悉的气味,那是曹伯的。很久以来,我一直都觉得曹伯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怪异味道,类似于豆腐乳和铜锈混在一起的味道,还夹杂着一股子药味。4 f4 E( N2 ]- b( i4 K6 Q' M. ~- X
我没有回头,因为脑门上多了一双手。7 v8 I: w2 s* y0 k+ ?3 S
依旧是那种光滑的感觉,曹伯的手摸过很多东西,石头,木桌,栏杆,活人的骨头,死人的骨头--当初他开始学的时候,据说他的师傅就先让他摸骨骼标本,去了解哪块是肩骨,哪块是脊椎,哪块又是肋骨。神奇的是,虽然摸过那么多粗糙的东西,曹伯的手依然洁白如绢,柔软似棉,宛若无骨,即便是村子里最好看最年轻的姑娘,也没有他这样一双好手。
1 g M6 W g9 G9 m$ U+ c" r( B 所以我很喜欢他抚摸着我的脑袋,温软而舒服。
& }/ A4 d$ C( i' Z% e 但今天却不,我觉得一阵寒冷,那手犹如爪子一样在头上慢慢划过,周围安静得很,那时候刚过完元宵,风吹过头皮,激起一阵疙瘩,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5 x0 T! j; |8 v, Z, B% T" p1 F
“娃娃,怕什么?”他笑着问我,我没回答。: }& {( G7 `! i8 S; o1 K
“好娃,好骨啊。我摸过那么多人的骨头,没有一个如你这样的,三国里诸葛丞相言魏延脑后有反骨,他死后必反,果不其然。所以说,摸骨是应该相信的,你说对么?”曹伯的手依旧在我的头发和头发中间穿梭,像十条蚯蚓一般慢慢蠕动。
. G8 x" D g$ a+ v0 V( Q “曹伯,我要走了。”我低着头,手指头绞着衣服角说。+ z- _) p* F' D# O' K+ p
“恩,你爹告诉过我了。”曹伯的声音很低沉,就像水桶砸进井里一样。' F. c7 T; V: v: D
“曹伯,你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么?”我问他。但他良久不回答,最后他的手落在了我的锁骨上。2 C; H* L, i3 ^' Q, J1 Q
“你还记得我教你的东西么?”曹伯忽然问,我嗯了声,开始朗声背诵,只是风越来越大,我的声音又稚嫩,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忽明忽暗。大风像冰水一样冲进我的嘴巴里,生疼生疼。# Y, E' g. r- k, m! _9 V0 m" p
“你说说什么是九骨。”他听了会儿,又问。
2 w% L) D* h5 E8 q “天庭骨风隆饱满;枕骨充实显露;顶骨平正而突兀;佐串骨像角一样斜斜而上,直入发际;太阳骨直线上升;眉骨骨棱显而不露;隐隐约约像犀角平伏在那里;鼻骨状如芦笋竹芽,挺拔而起;颧骨有力有势,又不陷不露;项骨平伏厚实,又约显约露。”我一口气背下来。
$ d5 k% m0 D: S) u( |; F: w “很好,你随我来。”他的手忽然从肩膀处滑落下来,拉着我往黑屋走去,我不自觉地跟在后面,只能看到他的后背。
* ~& a2 j( y' R0 } 屋子里和外面一样,依旧黑,只是这黑感觉更深更浓。
* K+ J4 P* N$ Y. v4 b 曹伯咳嗽了一下,我可以感觉到他在我前面坐了下来。# s3 C. C& y) j- q
“你知道么?看相不如看骨,因为人的面相会变,而骨相不会。看头部的骨相,主要看天庭、枕骨、太阳骨这三处关键部位;看面相的骨相,则主要看眉骨、颧骨这两处关键部位。如果以上五种骨相完美无缺,此人一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材;如果只具备其中的一种,此人便终生不会贫穷;如果能具备其中的两种,此人便终生不会卑贱;如果能具备其中的三种,此人只要有所作为,就会发达起来;如果能具备其中的四种,此人一定会显贵。”他停顿一下,又叹口气,然后问我记住了么。$ \$ D7 e! A3 I5 Z7 J& Q9 X9 }4 k4 s
我连忙点头,后来又想起他根本看不见,于是高声说记住了。' o+ e2 j) |; G7 Z
“四娃子啊,你知道为什么我和我师傅一定要天瞎么?”他从来未曾说过原因,我问过他,却总是没有答案。& H, x" Y) V& w# i& S( I
“骨相可以看,但最准确的却是摸,只有瞎子不会被眼前的虚景迷惑,只有他们亲手摸出来的结果才是最准确的,但是这个要求太苛刻了,很难传承下去。而且,其实我一直想看见东西,一直想看看你什么样子,因为,在我的脑海里,所有人的脸都是没有血肉毛发,都是一个个骷髅头罢了。”曹伯的话说得很慢,慢得像深夜渐渐侵袭过来的寒气,让我打了个哆嗦,我抱紧身子不自觉地退后一步,可是我的手肘似乎碰到什么东西,发出一阵咕噜的声音。
8 ~& J2 S' P- J “你旁边就是一具骨架,好好摸摸,然后告诉我你摸到了什么。”曹伯的话让我大吃一惊,但手却还是不自觉地摸了上去。3 ?. o7 c F9 l9 G8 }4 W4 K
那是我第一次摸人的骨头,恐怕是终生难忘。. Z% I! j# f2 \3 P- H
这是非常奇特的感觉,有点像铺了层砂纸的硬塑料,又感觉像裹了层冰屑子的铁杆。我顺着肋骨往上摸去,这人的骨架不大,但肩骨又不算狭窄,我沿着脊椎往上摸,逐渐摸到这具骨骸的头骨。
% s9 O- [3 u1 C5 R “男子的骨头重而粗,女子的骨头轻而细,胖人的骨头,表面比较光滑,而瘦子的骨头表面比较粗糙。”曹伯又在旁边说着,既像自言自语,又像是说给我听。0 Z N& V( @2 f1 u
我轻声嗯了一下,接着继续摸头骨。
: o( a! J' W! ^3 I2 U6 B 牙齿很整齐,颧骨高耸,接着是鼻梁骨,在两目中间。上部为“鼻梁”,又名“山根”。梁下称“鼻柱”,是两鼻孔的分界骨。鼻之末端,名为“准头”。这人鼻骨高而窄,而且中间一段还有裂痕,似乎被打断过,歪在一边。额骨平整。最后我摸到颠顶骨,位置在头部最高处。前面部分称为“囟骨”,小儿初生未合拢时叫“囟门”,中间叫“顶心”。顶心左右有棱处称为“山角骨”,俗名“头角骨”。
, X4 Q; V3 P" w @) H, r0 z 可是我却感觉到很大一块凹陷,圆形的,似乎是铁锤一类钝器砸出来的。
; M4 n2 h" J- b# h1 F0 s# ~5 ~8 C “曹伯,这人是被砸死的。”我转过头对着他的方向说。, I1 l; X6 P. u. N5 ]0 u
“是的,是我砸死的。”他的话依旧沉稳如秤砣,可我的心却像秤杆,歪斜得不成样子。
& _7 k% I3 u. ~" y; s+ y, Y" _ “为……为什么啊?”我开始口吃了。
5 ?2 c/ M- }4 L3 n “他是我师傅,是我亲手砸死他的。”曹伯仿佛在谈论别人一般。这个时候我全身瘫软在地上,忽然想起了父亲似乎曾提及曹伯的师傅是一个歪鼻子——曾经被掉下来的木头砸断的。
, \! n5 L/ b' E3 ?/ X “我师傅说,他活着没意思,他帮人摸了一辈子的骨头,有好有坏,有贵有贱,可自己的骨头他始终摸不透,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,于是他告诉我,收了我,就当是有了儿子送终了,还交代我不要把尸体入葬,这年头完整的骨架,很难搞。”曹伯说。/ F. q+ R! ]9 [) c6 L; z! b
“四娃子,我本来也想收你做徒弟,可你爸爸不同意,说你们纪家的后人不能学。我摸了你的骨,知道你是好命,是要干大事的,可我舍不得你啊,唉。”曹伯叹了口气。0 i. [2 m) {+ ^ ^
“曹伯你不是说学这个要天瞎么?”我打着颤音说道。
, k2 ~# K# [( ]2 t8 M" M6 Y “有什么关系,现在刺瞎你还不一样。”他说着,忽然一阵响动,似乎站了起来。" U: ~ H( h0 T. h
在这黑暗的屋子里,我这个本来视力正常的人成了瞎子,而他却对这里了如指掌,所以很快我就被他抓住了。. N/ I1 N0 U+ b3 o4 m g' G4 [
“四娃子,不用怕,很快的,曹伯会教你很多东西,你不是最喜欢相骨么?”曹伯的手忽然变得有力起来,像老鹰的爪子一样紧紧箍在我手腕上,而另外一只手摸到我的脸上,渐渐向眼睛摸去。5 X5 ^7 }4 a4 R$ k# [) \" v
我几乎喊不出声来,下意识地用手朝前面挥去。5 _$ F/ E9 w) v
我触到了他的脸,但很快就触电一样收了回来。
/ d$ X, n1 `- Q* s 因为我感觉自己碰到的不是血肉,而是裸露在外面的坚硬骨骼。) H) ^# Q6 g/ x9 T) U) t% I) ]$ K6 G6 |9 |
“你,知道了?我知道自己骨相不好,我常告诉你们这是命,但我偏偏不信,不就是骨头么,我可以自己改,改了骨头,不就改了命么?”他忽然发疯似的高声大笑起来,手也松开了。
) I# @0 q4 J# C6 G4 h/ U0 w/ j; x 我趁机跳了起来,朝前面撞去,很幸运,那恰巧是门的位置,我跑出了黑屋。
: c' [- I, O( }* |: O! {$ v# f# G 落在地上的我没命地往前跑,可还是回头看了一眼。
! K6 U% X/ D- M; M9 Q, Z# o7 m 曹伯站在门口,外面明媚而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脸颊上。( q3 G* {3 q O D! L, S( J
没有血肉的脸颊,整齐地被削去了脸颊和磨平了颧骨的半边脸。绑着绷带,而且血迹斑斑。! l) I' H$ }, B2 k& ~
他又笑了,依旧如同凭空多出来的一张嘴巴似的。5 B' t5 A: F. P
“四娃子,想通了再来找我,我会等你。”他闪身又将身体埋进了那黑屋子。0 ~( `2 e( O& N3 L, F& \4 `
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,漫无目的地跑着,最后直到腿抽筋才一下子趴倒在地上。
$ u) }7 I% Y9 V; P 回家已经是傍晚了,父亲和奶奶把我痛骂一顿,而我却不敢说话,倒是父亲看了出来。当我把所有事情告诉他后,他只是叹了口气,并未显出太多的惊讶。% m! q3 y8 i" d7 F
第二天,我离开了老家,临走时父亲只对我说了句,叫我原谅曹伯。- A6 B& S' X' g! O
以后,我再也没了曹伯的消息,和父亲说话也像避讳似的不提他,只是零零碎碎地听到有人说他还在相骨,遇见好的骨头就杀了人家再拿过来,用在自己身上。也有人说他死了,自己削骨不成功。总之这些我都不相信。而那黑屋子,后来也被拆了,据说翻出了很多骨头骨架的标本,有动物的,也有人的。, [/ m3 M$ {2 k
大家咒骂着,咒骂他是魔鬼,全然忘记他为大家摸骨算命,趋吉避凶。
# Y( T7 ~1 y% v5 F# S 这就是这个相骨的故事,我只是路经一个小县城,居然发现也有人相骨,所以有感而发罢了。
2 U" B# u+ ^& S: }7 S M: g 或许,曹伯想通过削骨改变命运。有的人想通过整容改变命运,但其实都是没用的,因为改变了骨头,改变了相貌,似乎可以改变命运了,但那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, 改变的,也不是你的命运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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