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小懒分享】绝爱之往生

沈小懒 · 发表于 2013-8-31 22:15:50

   “倘若阿蛮生作男子，必为老夫最得意之门生。”傅大人说这话时，黄昏微凉的风中突然泌出某种不可思议的幽芳，刹那摄住我的呼吸。
   当时并不识汨罗香，待大人离开后，便身不由己地觅着那缕魔性的熏风而往——透过漫园秋菊的叶隙，一名女子斜倚在廊檐下凄清的阴翳里。落日反照的光不经意掠过她束腰的白缎，扫上柔嫩细致的粉颊，呈出令人垂涎的蜜色。我窥见她正扬手调弄着一只雪燕，指尖纤长，似在勾引那鸟的魂魄飞升出窍。于是，此间的花前夕下，某少年的情窦忽如一夜春风后，万紫千红地盛放起来。
   “别近她的身。阿蛮可不是你我能贪恋的。”窥美人的同时，原来梦生也在窥我。显然，我疯长的心思已被他看穿。
   梦生和我同是傅大人的门生，比我多受了一载的仕途学问。他英挺的外相，富有的身家，睿智的头脑，在某种程度上是令我憧憬的存在。“据说她正于城郊的土地庙里悬梁时，被打猎迷途的大人救下，作了外室。大夫人知晓后，没几日竟去了。大人便将她接进府，扶了正。别看是女子，这满府的字画可都出自她的手。”也难怪大人方才作庭训时感慨出那句话来。
   妻也好，妾也罢，与我都无关。那日后，虽再没见过，她的眉眼却更清晰地跃然于脑海。在每个被此番焦恋煎熬的月夜，我恍惚间都能窥见她如冻住般的玉颜，浮游于清浅的光影之海中——无边绿藻似的云鬓，永远在觅物般朦胧的眼神，一切都忽远忽近，扑朔迷离。
   今夜好怪，和往日的幻象不一样的是，此刻眼前所见都不受她身体所限，飘着的只是她隔着纱帐的脸，就如……就如她的头颅孤独化身成蝶！“美人闺梦深幽幽，含情一笑竟凝眸……”我的呓语未落，唇边便尝到了一股腥甜。熏透了汨罗香的冰凉细丝轻拂过腮边……窗外忽有什么一闪，是眼眸！梦境发出清脆的碎响，我遂坐起身来，冷汗湿尽单衣。抚着留有余韵残香的面颊，我茫然四顾——月华已淌出屋外，而那股腥甜却仍萦绕在唇齿间，渐融化于喉。
   天明推门，槛前有一锦盒，上有留书：
   贤弟，见你白日常失魂，这汨罗香有凝神之效。方才见你梦恬正酣，故不便惊扰。望笑纳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梦生上
   想来昨夜是受这赠物所诱，才会生出那番异想，我却莫名有几分遗憾。
   丫头们说，阿蛮的猫不知被何物咬死了，想烦我掩埋。捧着瘦小的残尸去墙角时，我一路却闻到汨罗香的气息，还混着冷艳的腥。原以为是亡猫生前顽皮无意沾上了少许，可是一双锦缎绣鞋肃杀地停在了刚掘好的土坑边。昂首望去，光线顿若碎流利般扎进眼中，阴影的轮廓里若有似无地显现出阿蛮的脸。依然是不动声色地素净容颜，她微倾着身，哀切地望着我，目光仍在寻觅着什么般不确定，如昨夜，那个梦境中。我发现自己竟在期盼她的唇更加接近，下意识闭上眼时，却只听得渐行渐远的低吟：“原来不是我的雪燕 ……”
   “不是提醒过阁下了么？”冷冽地警告在身后响起，一只手蓦然夺过已被完全忘却的猫尸，我张皇回头时，梦生却蹲在葬坑边埋头填起土来。“大夫人仙逝那日，大人便带了阿蛮回府，我也恰巧被烦劳埋一只被咬死的小狗……”用例行公事的平淡语气说完，即使再诡异的事也变得理所应当般，这一刻，他眼神闪烁出狰狞，“总之别再靠近如此不吉利的人便是。”
   世间没什么能扑灭少年最初的恋火，危险和禁忌只会成为助焰的芳香柴薪，更何况人怎能违天意？某夜，那只失踪良久的雪燕飞落至我窗前——我终有了去拜访阿蛮的理由。
   更深露重，透着幽香的门虚掩着，我闪身进去，明朗的月肆无忌惮地照着，室内却无息无影，我沮丧着欲转身离去，背后却突然荡开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嘎声，回头时，我想见之人扶门而入，亭亭伫立，月华在她下颌分明地画出界限，面容虽隐在暗处，项上系的丝绢却鲜红灼眼。
   阿蛮眼神迷离，似在看那白鸟又似在看我，梦呓般低语道：“原来你在此间啊，难怪寻不见……”她向雪燕伸出纤手时，那笼着青雾的指甲令我刹那失神。猛听见大人的书房那厢有人惊呼，恍惚似梦生，顾不得小白鸟挣扎着想往房外窜，把它塞给阿蛮我就奔了出去。
   大人的突然辞世让我不知所措。何去何从成了我纠缠的心事，郁郁忙完丧礼，才注意到一身缟素的阿蛮。府中众人皆战战兢兢，因了大人的死状与大夫人的一样，于是传说这个女子如咒诅般不祥。人尽时，我才候在她窗下踌躇徘徊，看着她在青灯孤影里的一脸寂静，怎样怜爱疼惜仿佛都不够。忽闻梁上有几声老鼠的悉蔌，一瞬间，我窥见她站起身来，项上丝绢滑落，一道还凝着血痂的伤痕触目惊心……
   仿若撕开深绯色绵纸般，从那伤痕处薄柔的肌肤一点点拉伸，发出轻响，最后崩裂，呈出人类咽喉那复杂的暗红截面——阿蛮的头颅急不可耐地挣脱颈项的牵制，近乎欢愉地逐着那声音飞掠而起，青丝披拂飘散，如曳着长长黑尾的银鱼。转瞬间，飞舞的头颅跃上房梁，甜美丰润的唇以意想不到的敏捷和残酷，一口叼住小鼠，血浆溢出嘴角，她眼波流荡，优雅地向我游来，馥郁的汨罗香纠结着铁锈般的凛冽腥气一起侵袭，令我几乎窒息。——如我所愿，那夜的梦迴，却是以如此的方式揭开了真相。
   我不成声地惨叫着，魂飞魄散地推开她那无头的身躯，夺路而逃。长廊拐角处撞上了梦生，他却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阿蛮的院子。好奇最终取代了恐惧，我尾随而返。
   下弦月已显昏晦，阿蛮慵懒地斜倚在门廊下，她的头颅则憩在窗前的鸟架上。想是飞倦了，表情才会如此安详。“她是个妖物！她的头，她的头……”我又想起那撕心裂肺的恐惧。
   “你杀了她！你居然杀了她！”梦生平素的儒雅全无，盛怒下拳头已经挥到我眼前，却又无力地垂下。他只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依然生动的头颅，拥入怀里，自嘲似的冷笑了两声。
   梦生说，阿蛮的死只因着爱上了我。
   怀着绝望的爱而执著的人，脑里会被名为“鸮”的妖物潜入。七七四十九日后，栖息着它的头颅便会离开身体巡游天际，寻觅各种小生物为食，直到饱足才会归来。这期间，宿主只会做梦，梦见自己在月下与恋着的人翩翩共翔。但绝不可移动遗下的身躯，若鸮发现宿主身体的姿态与离去时不同，就会漫天巡游，迟迟不肯回归，等宿主无声无息死去后，它才另觅宿主。
   “被鸮附身的人都是在梦里往生的，大夫人梦着自己的夫君，大人梦着阿蛮，而阿蛮一直梦着你……这一切我是早知晓的，看见大人移动了大夫人的身体，我也移动了大人的身体，因为我不愿把阿蛮交给任何人，更不愿交给处处不如我的你，之前都用汨罗香镇着她的魂魄，不让她日夜牵挂于你，就不会被鸮控制，却终抵不过苦恋的力量，更想不到你……这是我的报应……”说出这些的时候，梦生越发没了生气，些许微光照亮他的侧脸，这一刻，我见他颈项上赫然一道鲜红的伤痕……

沈小懒 · 发表于 2013-8-31 22:16:30

旧文，酸的很的旧文，现在断写不粗来了

小小书生 · 发表于 2013-8-31 23:09:22

太长了。。。难道是小懒姐自己原创的？

小迷家9527 · 发表于 2013-8-31 23:28:30

太有才气了

沈小懒 · 发表于 2013-9-1 00:10:37

小小书生发表于 2013-8-31 23:097 D, `9 g; W5 j6 \) _& F
太长了。。。难道是小懒姐自己原创的？

那是必须的

沈小懒 · 发表于 2013-9-1 00:11:15

小迷家9527 发表于 2013-8-31 23:281 n( ~( ~' z9 A) V: V
太有才气了

要是说我太有财气我更高兴

hellocccc · 发表于 2013-9-1 00:25:03

很文艺。。。好长

小迷家9527 · 发表于 2013-9-1 00:56:43

沈小懒发表于 2013-9-1 00:11% e$ I( @ N4 c( D; ~
要是说我太有财气我更高兴

有才气是通往财气必备的气质

杜威 · 发表于 2013-9-1 08:42:13

今天凌晨坐电梯的时候，我就一直在想会不会有个脑袋飞进来～

沈小懒 · 发表于 2013-9-1 10:37:43

小迷家9527 发表于 2013-9-1 00:56
?# v/ }1 w. X有才气是通往财气必备的气质

难道这是你在跟我说＂恭喜发财＂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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